牛仔裤是世界上最受欢迎的时尚单品之一。根据相关数据，全球90%的消费者衣橱中至少有一条牛仔裤。作为制造业大国，我国牛仔市场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目前牛仔布和牛仔裤生产均居全球之首，随着整个行业和消费者环保意识的觉醒，牛仔行业的绿色转型已是大势所趋，而中国更是在过程中扮演着不可替代的重要角色。
2012年，德国纪录片《牛仔裤的代价》引起了大众对牛仔行业污染问题的关注，让新塘的牛仔裤供应商站在了风尖浪口。十年过去了，当年的问题虽有所缓解，但人们对牛仔生产仍充满疑问。牛仔真的那么不环保吗？牛仔行业还有哪些更可持续的生产模式值得探讨？为此，我们拜访了全球牛仔面料技术的先锋企业——广东前进牛仔布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前进牛仔”），借助科技与创新，这家低调的企业正在影响着我国乃至全球牛仔行业的绿色转型。
从顺德走向国际，从传统走向创新
走进前进牛仔的印染车间，你很难将其与印象中夹杂着刺鼻气味、布满粉尘的牛仔生产车间联系在一起。宽敞的过道干燥而整洁，两旁的设备正在马不停蹄地运作着，墙上的显示屏实时更新着车间设备的能耗和维护数据。另一边墙上挂着的手写文件在提醒着我们，这是一家有三十多年历史的企业。“以后这些都会替换成可触屏的屏幕。”生产厂长梁汉锋提醒我们。在这里，有许多员工已经与前进牛仔相伴走过十年以上，在总经理王宗文的带领下踏入专业化和国际化的发展。
广东省佛山市顺德区是粤港澳大湾区经济实力的代表，今年工业总产值首破万亿元大关，是全国首个工业超万亿的市辖区。1979年，中国第一条工业牛仔裤诞生在顺德均安镇，而前进牛仔就坐落在离均安镇约20公里的容桂街道，这里也是顺德的工业重地之一，被誉为“千亿大镇”。
从1987年创立至今，作为中国最早一批牛仔布工厂之一，前进牛仔传承了上个世纪30年代前进丝厂的纺织事业，从传统面料供应商发展成重视科技创新和可持续发展的先锋现代企业。
过去十年来，牛仔行业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和矛盾，一方面是消费者日益增长的个性需求，另一面则是快速增长的行业发展对环境造成的危害。因此，前进牛仔通过不断开发和引入先进技术，在满足市场需求的同时逐步改善了环境污染、高耗能等问题。
这些技术正在改变传统牛仔行业
根据WWF（世界自然基金会）的数据，制作一条牛仔裤需要一公斤棉花，而每生产一公斤棉花就要消耗20000公升的水，从棉花的种植、牛仔的洗涤到染色过程都需要消耗大量的水。为解决这些问题，2020年，前进牛仔正式采用BIGBOX环保染色生产线。传统浆染过程需要使用8至13个以上的浆染缸，而BIGBOX把这一流程缩短至一个缸中，节省93.2%的用水和34.4%的化学品用量，降低能耗40.9%，并实现97.5%的污水排放量，是一次革命性的技术创新。
牛仔经典的蓝色来源于靛蓝，在几个世纪前，这种染料十分珍贵，只有皇室和贵族才能拥有。144年前，世界上第一条蓝色牛仔裤诞生，日后逐渐风靡全球。由于需求的增加，人们发明了如今广泛使用的人工合成靛蓝，以替代原来的天然染料，对环境造成严重污染。从1869年开始，化学物质“亚硫酸氢钠”，也就是俗称的“保险粉”被普遍用于还原靛蓝染料，该物质不仅高度易燃，其毒性还会严重污染环境。经过三年研发，前进牛仔推出了BIOBLUE靛蓝，这是一种可替代“保险粉”、干净安全的靛蓝还原系统，保证生产出高品质和纯正的靛蓝色的同时减少碳足迹。
此外，他们还使用植物染技术，从天然植物的根、茎、叶和果实中提取染料，实现可持续面料的第一步。太平鸟与独立设计师品牌 8ON8 合作的低碳环保牛仔系列 Pinky Bird，采用前进牛仔的植物染技术，其中蓝色牛仔染料来源于崧蓝大青叶，《诗经·小雅·采蓝》中记载：“终朝采蓝，不盈一詹。”这里的蓝指的就是包括崧蓝在内的草本植物，是我国白族染布的主要原料。植物染技术不仅避免了传统化学染料的污染问题，还减少了93%用水量和废水排放量。
化学品是造成牛仔污染的主要源头之一，一直以来，为追求个性化和潮流，人们在牛仔裤上添加石磨、漂洗和砂洗等不同的洗水效果，过程中使用大量的化学物质。传统洗水工艺不仅污染严重，也给工人健康带来威胁。采访中，我们参观了前进牛仔环保无污染的洗水效果发展中心，设计师正在把设计好的图案上传到设备中，不一会旁边工作区的激光便开始在面料上快速打出想要的效果。先进的激光洗水技术和臭氧洗水技术，不仅能让水洗效果更丰富和缩减生产周期，还解决了人工投入大、高耗水、化学品污染等问题。
工业生产的过程中，废水的产生是不可避免的，如何合理地管理废水才能最大程度维护生态环境？早在1999年，前进牛仔就建设了污水处理厂。此后，为进一步升级废水管理系统，前进牛仔把污水管道明渠化，降低土壤污染风险，同时投入两套生物除臭装置，隔绝废水臭气的传播。RO中水回用系统处理完的洁净水可重返加工环节，预计每年有46万吨水回用到生产系统。前进牛仔综合部经理黎瑞珊告诉我们，如今，污水处理厂周边生态环境优美，附近的河流还常常有人垂钓，实现了与周边居民的和谐共处。
响应国际趋势，为消费者负责
去年格拉斯哥COP26（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召开前，一件名为“ Cop Ness Monste”的“怪物”雕塑作品出现在伦敦街头，这件作品由钢、胶合板和丝网制成，上面覆盖着回收的牛仔裤，旨在引起全球关注牛仔布对环境的污染影响。
大会期间，在“We Mean Business Coalition” （我们是商业联盟）的组织下，Guess、Levi Strauss & Co、Gap、Reformation和Ralph Lauren等数家著名牛仔服装企业与770多家全球企业联合签署了一份联名信，呼吁各国政府采取具体行动，将气温控制在《巴黎协定》规定的1.5摄氏度的目标之内。
可见，全球牛仔行业正在通过相应改革应对气候变化，通过技术革新打造出绿色清洁的牛仔产品，是激发行业未来发展的重要动力。对于消费者来说，品牌对可持续性的态度和行动，也影响着他们的消费抉择，在麦肯锡2020年的消费者调查中显示，有67%的消费者认为可持续材料是影响购买的重要因素之一。如今，市面上出现了越来越多对环境友好的消费选择。
太平鸟和独立设计师品牌8ON8推出的低碳环保牛仔系列Pinky Bird，采用的正是前进牛仔棉感汉麻系列。汉麻起源于中国，素有“国纺源头，万年衣祖”的美誉。作为棉花的可持续替代品，汉麻不仅节水且环保。种植汉麻能对土壤产生固碳作用，是时髦的“碳汇产品”。通过特殊的纤维技术改变汉麻粗糙质感，能达到与棉花几乎没有区别的柔软触感和外观。汉麻牛仔十分透气且易于护理，多次洗涤后也能较好地保持原始轮廓。黎瑞珊表示：“牛仔是很多时尚品牌不可或缺的单品，我们很荣幸能得到较多品牌的认可，未来也会和更多国内外时尚品牌进行合作，共同推动可持续时尚。”
今年五月，前进牛仔正式成为设计师品牌 Vivienne Tam 的丹宁布供应商之一，结合 Cloud Dragon Jacquard 和神秘的中国元素，充分发挥了提花单宁的设计创意。此外，前进牛仔还是 LEVI'S、G-STAR 等品牌的供应商，目前在全球已经拥有1900多个客户。
为进一步对品牌客户和消费者负责，前进牛仔还打造了产品碳标签。借助碳标签，消费者能直观地看到牛仔面料的碳排放量，还能扫描背后的二维码获得进一步详细数据。目前，该碳标签已授权给多个时尚品牌使用，帮助消费者了解自己对保护地球所作的贡献。黎瑞珊认为，合格的碳标签是对消费者的负责，“市面上有许多碳足迹标签，但光看数字很容易对消费者造成误导。所以这个标签必须要有科学依据，那才是真正有意义的“绿色”。
绿色低碳和数字化的未来
牛仔行业的未来，离不开绿色低碳与数字化的转型。在能源方面，前进牛仔致力于用更可持续的能源替代传统能源，包括使用清洁燃烧的天然气锅炉替代了燃煤锅炉和液化石油气，以及安装基本满足车间生产的光伏太阳能发电系统等。
随着科技和市场环境的快速发展，传统制造业要保持可持续的发展活力，少不了数字化的突破。在前进牛仔位于顺德的办公楼内，设有一个专业的展厅，里面挂满了牛仔产品和摆放着直播设备。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时，由于无法参加线下展会，前进牛仔利用一周时间搭建直播展示厅，在线上与客户保持互动，丰富营销管理体系。
除了在数字营销方面的多维创新，前进牛仔还对管理系统进行数字化升级。前进牛仔从2000年开始启动生产订单全流程管理，保证每一批面料的原材料、生产工艺、使用的化学品等均能在系统上追溯。最近两年，前进牛仔在数字化改革实现了更大的突破，通过在每一台主要设备上安装仪表，实时关注耗、电、蒸汽的耗能，以及废水的排放量，能清晰了解每一条生产线的实际能耗状况。
许多年前，前进牛仔总经理王宗文就把“清洁始于设计”的理念导入开发过程，经过多年的努力，环保和可持续已被刻在企业基因中，“对于前进牛仔来说，可持续发展就是一个水到渠成、继续深化的过程。”黎瑞珊说道。在2020年 SAC Higg FEM 指数跟踪贡献中，前进牛仔达到88分，在环境、能源、水资源、废弃物、废水和化学品管理能力上远超行业平均水平。
如今，受到全球新冠疫情，以及中国纺织产业加工成本增加等不定性因素的影响，供应链虽有向东南亚和印巴转移的趋势，但我国牛仔供应链仍拥有不可替代的优势。正如黎瑞珊所说的：“目前我们国家拥有稳定的体制，基于整个产业的经验和能力，高质的精品还是要依赖于中国市场。”而对于当下来说，可持续性就是高质的标准，只有以保护环境和资源循环为前提，牛仔行业才能迈向引领绿色时尚的未来。
Q&A：
** ** Q 目前前进牛仔对于原材料有哪些绿色标准？
** A **我们获得了GOTS 全球有机纺织品标准、BLUESIGN 瑞士蓝标、STeP by OEKO-TEX 可持续生产和GRS 全球回收标准等国际认证。此外，前进牛仔的 CNAS 国家认证实验室，也是 LEVI'S、GAP、KONTOOR 和 AEO 等知名时尚品牌的认证实验室，可提供染化料、纱线和面料的化学和物理指标检测。我们还与知名面料供应商如兰精集团、Eastman集团合作，目标是在2030年，实现生产制作中超90%的绿色环保纤维。
Q 科技研发的投入在前进牛仔每年投入中占比多少？
** A **我们十分重视科技研发，每年在研发上的投入占主营业务比例的3.5%以上。在这个比例上，每年新产品的销售额占60%以上。因此，在研发上的投入也为我们向品牌客户输送源源不断的新产品提供支持。
Q 国内外品牌对于可持续产品的态度和标准有什么不同？
A 在绿色环保这一块，相对来说，目前国外的品牌有较清晰和细节的目标，比如精确到“2025年实现减少多少耗水量、碳排放”，以及废弃物管理等绿色项目。他们会明确地告诉你在他们的供应链里面料供应商需要做的事情。在废弃物管理上，除了焚烧、填埋，还有一部份是可回收再利用的，这也是现在国外品牌比较关注的。而国内目前还处于比较模糊的阶段，但相关意识和实践已经逐步提升和改善，尤其是“十四五”以来，国内品牌已经越来越关注节能减排和废弃物管理。
Q 如何看待前进牛仔与合作品牌之间的关系？
A 品牌是最直接与市场接触的媒介，作为面料供应商，我们以市场为导向，不断根据他们的需求提供相应的服务，改进我们的技术，这是一个双赢的过程。
Q 前进牛仔在国际供应链扮演着什么角色？
A 我们会每年定期参与国际的专业牛仔面料展会，包括德国慕尼黑的 Blue Zone、阿姆斯特丹和纽约Kingpins、伦敦的Future Fabrics Expo等。
我还记得2015年，前进牛仔获得法国巴黎服装面料展委员会同意，成为了第一个以中国名义进入法国第一视觉牛仔面料展 DENIM PREMIERE VISION 的企业，这是前进牛仔在国际舞台上的一次里程碑式的突破。
